晚行舟

ElopeWithG

太湖·花吐症

*超话发过重发一次


*ooc属于我 请勿ky


*for 太湖




“每一位参加葬礼的客人手里都握着他为你亲手种下的玫瑰花。”

 

我们重逢在某个朦胧的雨夜,你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,低头盯着自己新鞋上泥泞,把发旋留给我。你说,要一起吃饭吗。


工作室外淅淅沥沥的雨点,消失在你的身后,你倚着窗台,把脚抬高给我看,喏,你看,现在出去小白就会死掉。小白是说那天我脚上的白球鞋。


你是湖南人,我是湖北人,南北差异似乎并没有在这一点上产生任何影响,我们一起吃着北京不正宗的拌粉,聊着那些家乡味道。洞庭湖南北养出了我们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,你的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糯糯的,在按摩着我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。我说,知道为什么南方,尤其是四川爱吃辣吗。你低头扒拉着饭没有说话,似乎在听身旁的老师侃侃而谈,只是从喉咙里蹦出一个音节回应我,像一只小猫。


潮湿的心情,所以渴望温暖。你没有听见我的答话。


很久没有再见到你,也很久没有穿小白。工作室的同事抱怨早上要从南城赶到属于你的东五环,又绕了很大一圈路赶来,风尘仆仆,满身疲惫,我道不出一声辛苦。


2020年已经过了很久,有些念想其实早已经该放下。你看,青春期的我曾经渴望驰骋在球场之上,这个梦想也因为不爱喝牛奶止步于十八岁。但是,你说,我们要一起拿第一名。谁不爱投出一个弧线完美的三分球,然后臭屁地昂头转身,望向观众席的那个拿着冰水的女生。


饭桌上觥筹交错,他们又谈起你。你的同事说,你在别的工作室有工作不能来。其实来与不来也没有什么分别,你在我的眼前,我的眼前全是你。你不在,也是如此。


几年过去了,大家的友谊并没有消散,酒过三巡,这些年年龄堆积中产生的成熟也逐渐褪去,陈年的老梗又一一返场。他们问我会不会跳赵老师的舞,我环视四周发现舞王line今天都没有来。我笑着摇头,嘴唇似有千斤重,连日的工作扰得我喉咙发痒。这个时候不应该喝酒,但我拿起手边的酒杯,举起示意大家喝一杯。酒精的味道,说不清道不明,舌尖上只能品尝到淡淡的甜味,鼻腔里却全是酸苦,几秒过后,猛烈的辣味烧起来,从咽喉到心脏,暖融融的,像是有什么要迸发出来。我紧紧地把毛衣的领子拢紧,把鼻子以下缩在脖颈。


咳嗽。


对于配音演员来说,用嗓过度是家常便饭。我们都没有当回事,只是锦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拿走了我手里的酒杯。


最终我没有等到散场。我想要酒,更多的酒,让我一直温暖下去的酒。


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锦鲤。他进棚的时候我恰好杀青,空荡荡的工作间我们两个人擦肩而过。他问我,这里哪来的玫瑰花瓣。


工作室一般不会放花,尤其是棚内,一来是不需要这种无用的摆设,二来,是怕来工作的老师万一花粉过敏,会影响工作进程。于是我很诧异地扭头,看他手指的方向,在我刚刚用过的话筒旁,出现了殷红色的玫瑰花瓣。


我也……我想说我也不知道,但是哽住了,那种熟悉的灼烧感,从咽喉到心脏,感觉我的血液沸腾着冲出,我的大脑一白,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吐出的花瓣。


锦鲤说,你在吐花。


从来没人说过,锦鲤是个清冷的人。他总是很理智,用那些条条框框把你跳动的、火热的心浇灭。我曾经品尝过这种滋味,他用这样清脆冷静的声音告诉我,你说胡良伟会不会觉得你恶心。现在他就在用这种声音告诉我,太康啊,你在吐花。


操作间里的录音师和配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,缓过神来的我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。说来好笑,锦鲤似乎见过我所有不堪的场面,尽管他是那个我最不愿意示弱的人。


是啊,我在吐花,我说。把那些花瓣送到他眼前。


我在吐花,你满意了吗。我松手把花瓣洒了一地。驼色的大衣似乎有些大了,袖口处无力地垂在我的手腕上,就像锦鲤垂下的眼。


太康,你瘦了。他在我身后说。


那重要吗?我嘲讽地问他,也问自己。


吐花瓣的病症,习惯起来其实并不难受,那种血液燃烧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,从咽喉逐渐扩散到全身。意识不清醒时总觉得自己在云端,那样火热的身体,就像涅槃一样重获新生。花瓣的红,就像咯血一般,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。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疯了,并且乐在其中。当我第一次吐出一支完整的玫瑰花时,我似乎理解了花吐症对于我的含义。在它层层复杂的定义下,写着三个大字,但我却难以说出口。


我们一同去过湖南的老家,你站在小区楼下的光秃秃的菜园子边告诉我,爸爸曾经想把这块地全部种上玫瑰花送给妈妈,你说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,也要把这片地种上玫瑰花,然后送给她。湖南的冬天,似乎不是那么寒冷,或者说,冻红了你的耳朵,你把自己缩在毛衣里,没有看我。


那晚的匆匆留宿,那晚你和妈妈的悄悄话,那晚背对着我的身影都在这第一朵玫瑰花出现的时候轰然爆发。


你迟早有一天会来看我,以朋友的名义,站在我的床边,站在重重叠叠的人海之外,这是我一点都不惊讶的。爱哭的几个兄弟扑在我身上,流了一脸眼泪和鼻涕,我嫌弃又有气无力地推开他们。我以为你也很爱哭,但是你没有,你新换的黑框眼镜很适合你,遮住了大半张脸,哦,其实你也瘦了很多,看不清你脸上的表情了。


其实你转身走的时候,我是很想把那第一朵玫瑰送给你的。但是我没有勇气叫住你,也发现了那一支玫瑰即将枯萎。


所以,再见了。


他死于那一年的初春,玫瑰的花期在暮春时节,他最终也没能看到满地的红玫瑰,另一个他,最终也没能带他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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